墨-兮-

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

(肆)

  1991年12月25日,一个冬日的早晨,东升的太阳染红地平线上的层云。冬夜残留的寒意久未褪去,苦寒并没有因为朝阳升起而消逝,真正消逝的,反而是“光芒”……

  一阵杯子碰撞,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,我房间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了——我放下手中坏掉的收音机,慢慢回头。

  是前辈,端着托盘微笑着站在门口。

  “快请坐……额,前辈你先坐壁炉旁吧。”我大把大把往袋子里收集着收音机零件,腾出一块地方。

  前辈似乎笑意更浓些了:我觉得,可能是因为我垫底水平的内务?之前我也进过她的房间,处处都是我房间的另一极端,甚至房间的门口也没有泥印。

  在我手忙脚乱的同时,她却已在桌上规整出“一方净土”,并稳稳当当地倒了一杯热茶,热气似雾气般氤氲——透过热气,我能看出前辈疲惫到极致。将茶递过来时,颤抖的端茶的手也是苍白无血色的。

  “前辈,你身体……哪里不舒服吗?”我接过茶杯,关切地看着她。“啊,刚才路过白桦林,有一阵穿林风,冲到了。”

  她躲闪着我的目光,没过几秒,便起身去了卫生间。

  “确定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吗?”我问。但她坚持声称没有,不用多想。

  又是一阵安静……这安静比初次接待的安静更令人窒息,使我觉得自己呆在原地就是一种过错般。我走到卫生间门前,轻轻敲了敲,“茶就快凉了。”

  “啪嗒——”门被拉开,前辈低着头走出来。

  “她怎么了?”我甚是疑惑。

  前辈缓缓坐定,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,苦笑着:“前几年我以为属于我的危机来了……只不过因为你的出现,所以我比别人晚了一步。”

  “哎呀,担心这事呢?有我在就没有职业危机,放心!”我松了口气,自信满满地鼓励她。 “我当然相信你。”前辈咽下一大口茶,“苦,实在是苦。”“啊,我这里有一些砂糖……”

  “不必添了,不必了。”前辈皱着眉头喝完了那杯茶,放下杯子后唉声叹气着拍了拍桌子——“哗啦啦”:一些收音机零件滚落。

  “你的收音机什么时候坏的,没听新闻吧。”她咬着嘴唇,似乎在考虑着什么。

  “四天前坏的,最近的新闻我没听见……最近都没有见到工程师的身影,也没法听到新闻。”

  又是一阵沉默,我收拾好零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。

  沉默中,前辈数次将杯子放到嘴边,又缓缓放下。在她又一次叹气后,她开了口:“你喜欢与我组合吗,你会怀念吗?”

 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——我不得不把口中的茶赶紧吞下去,结果它进入了气道,使我狂咳一阵。“我,与前辈的组合是我最……难以忘怀的时光了。如果让我与前辈分离……我,不会主动选择分离。”

  我将身子整个转向前辈,看着她:“怎么问我这个?”

  “我……我听说了一些传闻,今天莫斯科来的消息……”她犹豫了一瞬,可能在害怕自己说的太多。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:“什么消息?最近全国确实不稳定,难道再来了场八一九……”

  “我听说很多人要抛弃联盟。”

  “这也是失败的计划执行带来的影响……我看上月的报纸统计的民调,还是有接近八成拥护联盟的。”我这样解释。

  我端起茶杯缓缓饮尽,仔细思考她话中的“风向”——放下茶杯后,又看到了她,和多年前接待的那一晚一样,双眼还噙着泪。

  房间内突然变冷了,我双手相扣,抱在胸前。

  “不知道你接不接受这个事实,”她噙着泪含糊地说,“我……”——听不清她后面说的话。

  “信!”小信使从门口扔进一封烫金的信。

  我一言不发地拆开读完,想说些什么,一个字也说不出,只好到处摸索着,最终只好拿袖口拭了拭鼻子,“……”

  我想动一下将信递给她,但没有这份勇气与力量——她自己起身扣着拿走信。

  一片安静,也许过了几小时了,她无声地抽泣着。

  “今天天气不错,我,我先去执行任务,等回来一起去逛逛……”我收拾着行李,这次要带的比较多。

  她依旧抽泣着,一动不动地坐着,突然,小跑出了门。

  我独自收拾了全部的行李,打包了所有的垃圾——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,她又来了。她递给我一枚勋章,一册照片:勋章是她自己的,照片册是与我相遇后制作的。我正要说自己不能接受这些荣誉和回忆,她突然凑上前,快速抱了我一下,“放心执行任务去吧,大个子。”她说,“一定要平安,我的……前搭档。”

  当天深夜,我悄悄出发了,不想吵醒前辈。我将照片册放在了她房间门口,也许她更需要它们。

  看着一切变得渺小,直到又只剩我一人。

评论

热度(5)